异国的因缘 - 赖世炯

佛家说因缘,我是信服的。不是因缘,生于小康之家的我,不会有机会来到美国一圆人人称羨的留美梦;不留美,就不会有机会来到PennState的佛学社;不来佛学社,下笔的此时此刻便不能够感受到佛法的朴实与平凡,想来是过去累劫以来或曾小有功德,今日才得以俱足所需因缘,有佛可依。

相信很多留学生都有这样的经验,一踏上这块以西元纪年的土地上,或多或少都有他教倾心相向,不论是台湾人或是当地人,他(她)们基於一片善意,希望你能够分享该教的好处。为教奉持、发善心故而有此举倒是无可非议,然而我个人的想法是,人类天性会倾向与自己的血统、生活习惯、语言、宗教、风俗等有相近频率的人事物在一起(以前念主义时学到的)。说血统,三等亲之内总比三等亲之外亲;说生活习惯,夜猫子们所交的朋友多半不会太早睡;说语言,日语为母语的人大概不会想常常和讲新几内亚土话的土人聊天;说风俗,从小吃火鸡大餐吃到大的人可能永远无法深刻体会到为什么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历法、过该历第一天还得在门上掛春联,或是九月九还要登高敬老!至於宗教,那还是频率说,看到玛利亚会心生欢喜的,那就适合天主教;看到耶稣像会落泪的,那就适合基督教;看到可兰经会热血沸腾的,那就适合回教;视一切众生皆为平等的,自然要拜首於佛前。

记得初来到Penn State,同学会的迎新座谈上发了一张Penn State佛学社(即宾州居士林)的传单,我不以为意地把传单压在入学手册里,压了有一个月之久吧。一个月后,某个周六傍晚,依著传单上的地图和地址,独自一个人开车来到佛学社,车子停好后还在想:怎么自己会来这儿?心想反正没事,既来之则安之。进门后,我还记得是Shirley师姐开的门,她一开门就说:「来来来,就要开动了。」想想这真是一段好因缘。

信佛,先不说佛经义理,我觉得这是一种安顿身心的无形力量,从过去有缘所接触到的佛陀故事及禅门公案,加上金庸小说里描写过一位举重若轻、视国图霸业为无物的灰衣僧人,其藉圆融佛法及无上武功,在转瞬间便化解故事人物间的深仇大恨,这些与佛有关的点点滴滴伴随着自己的年岁痴长,益发觉得人世无常,日有起落,月则满缺,世间事不会永远这样,也不会永远不这样。刚到美国时有一阵子不喜欢某些霸道的大陆人,因为其言谈中总是想武力侵台,有一阵子也不习惯某些美国人,因为受其漠视与歧视的感觉很不好受,甚至有时候也看不惯同为台湾来、却已经忘了自己是台湾人的人。后来有机会深入佛法,总算开始会为自己和这些人怜悯,每个人要是都认识佛法,人我之间应该不致於划地自限,说国界即非国界,是名国界,说种族即非种族,是名种族。佛教的轮回观若能见证於科学,我想有些人只是这辈子没机会接触到佛法,算无缘吧,也许下一世,希望佛光广被於众。

学佛的次第系为以下四字:信、解、行、证。我觉得这四个字望之平易,实属难行。信,就说数学上的底乘以宽等于面积好了,这是小学数学就教过的东西,有人怀疑过这个公式吗?也许有,可是我好像没有怀疑过这个式子,因为我要是不相信这个公式,那么接下来的圆面积或梯形面积就不用算,微积分也随之没有理论基础可以依据,没有微积分,学术上就要失去很多学科了。信佛,要不要相信世上有佛?佛是成就无上正等正觉的…人吧。要不要相信西方有净土?净土的生活很自在、没有现世中的喧扰,听说也没有钱这种东西。我想以人类现有的科学知识是没办法检验这事的。然而佛门经典上告诉我们,人属六道之一,我们现在正在当人,我们也很难否认人生的本质是苦(至少就生老病死这四事来说就是苦),所以我们求佛在于求得跳脱六道(畜牲、地狱及恶鬼道就不说了,那当然苦,而天人道与阿修罗道只是活得久些、有些神通,到头来还是得死,那也是苦),那要如何才能跳脱六道呢?第一得先相信:六道是存在的。这就是信。解、行、证呢,这三事分別是瞭解、修持与证道。限於篇幅,愚见就此打着。

总而言之,学佛或佛学,修的是自我本性,是一种心性的修养,道在心中,不假外求。反观一些外道不断地往身外之物去求、去争、甚至是去战争。这样会使得「在人者未得,在己者已失」,如此倒措,实不智也。

依佛法故,这学期总算可以专心致力在论文考试和论文上;尤有甚者,许多善知识环绕左右,集体共修与自发精进的结果,常使贵人相助、思虑有序,下笔亦易成文。是佛法的关系吗?是的。然而说穿了,自觉开始信佛,也不过二年光景,於斯撰文记载,真是野人献曝.

赖世炯